我们分析了中国309个城市,终于发现城市兴衰的秘密



从城市和都市圈来看,以常住人口论,2030年中国有望形成10个以上1000万级城市和12个以上2000万级大都市圈。


源:泽平宏观(ID:zepinghongguan
作者:任泽平

 


人口是一切经济社会活动的基础,几百年来,全球史诗般的人口大迁徙引发了区域兴衰、产业更替和霸权更迭。


人口带来的居住需求更是房地产发展的基本需求,引发了各地区房地产市场的荣衰,美国东西海岸线城市群的繁荣映衬出东北部铁锈州的衰败,中国三大城市群崛起映衬出东北的没落。


是什么驱动了人口大迁徙?未来中国人口向何处?带来哪些机会和挑战?


01

人口迁移的基本逻辑:

经济-人口分布平衡


影响人口迁移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自然、地理、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相关理论有拉文斯坦迁移法则、推拉理论、发展经济学二元结构理论等。


从长期和根本看,决定一个区域人口集聚的关键是该区域经济规模及该城市与本国其他地区的人均收入差距,简单地讲,就是人随产业走。理论上,在完全的市场竞争和个体同质条件下,较高的人均收入将不断吸引区外人口净迁入,直至该地区人均收入与其他地区持平。


我们在2016年《控不住的人口:从国际经验看北京上海等超大城市人口发展趋势》、《人口迁移的国际规律与中国展望:从齐增到分化》等研究报告中,借鉴提出经济-人口分布平衡法则作为人口迁移和集聚的基本分析框架,即区域经济份额与人口份额的分布平衡引导人口流动,并通过OECD城市功能区、美日韩等发达经济体的数据进行验证。


静态地看,当区域经济份额与人口份额的比值趋近于0时,表示该区域人均收入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人口很可能呈净迁出状态;当该比值等于1时,表示该区域人均收入等于全国人均收入,人口净迁入规模很可能接近于0;当该比值趋近于+∞时,表示该区域人均收入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人口很可能呈净迁入状态。


动态地看,当某区域经济-人口比值处于1附近,但该地区经济增长快于全国平均水平时,人口仍将净迁入,呈现一边经济高增长、一边人口净流入的基本平衡。


在短期,由于经济波动幅度多明显大于人口增长速度,经济-人口比值受经济波动的影响更大。在长期,由于市场不完全竞争以及城市之间、个体之间等存在明显差异,因而当城市发展比较稳定时,其经济份额与人口份额的比值虽不能等于1,但将保持在1附近的水平。


在实践中,由于产业结构差异,经济-人口比值高的地区并不一定人均收入都高,比如以能源、重工业等资本密集型产业为主导的城市可能呈现GDP份额和人均GDP高、但人均收入实际一般。


而在以服务业为主导的城市,人均GDP与人均收入的相对排序往往比较一致。总的来看,工业发展需要集聚,所以工业化带动城市化,人口大规模从乡村向城市集聚。服务业发展比工业更需要集聚,所以在城市化中后期,人口主要向一二线大城市和大都市圈集聚。


02

人口迁移的国际规律:

从低收入地区到高收入地区,从城市化到大都市圈化


1.全球人口迁移:从低收入地区向高收入地区,从中小城市向大城市


全球人口迁移呈现两大特点:一是在跨国层面,人口从中等、低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迁移。


根据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17年修订版)》统计,1960-2015年,高收入经济体人口净流入规模累计达1.2亿,其中来自中高收入、中低收入、低收入经济体的比例分别为23.9%、59.5%、16.6%。


中高收入经济体人口生活水平接近高收入经济体,迁移动力不强;低收入经济体人口虽然迁移动力强,但难以承担迁移成本;而中低收入经济体人口迁移动力强,且能够承担迁移成本。


从国别看,主要是人口从东亚(中国、菲律宾、印尼、越南等)、南亚(孟加拉国、印度、巴基斯坦)、拉美(墨西哥)、非洲、中东欧向北美、西欧、中东石油富国(阿联酋、沙特阿拉伯)、澳大利亚、俄罗斯等迁移。


其中,1950-2015年美国净迁入人口超过4800万、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净迁入合计接近1600万,德法英西意等西欧五国净迁入合计超过1100万,加拿大、俄罗斯净迁入约900万,澳大利亚净迁入近700万。日本移民政策长期较为保守,净迁入人口较少。


虽然中国、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在快速发展,但全球经济人口分布仍非常不平衡、甚至较六十多年前明显扩大,未来大规模跨国人口流动仍将持续。


1960-2017年,高收入经济体经济份额从79%降至63.8%,人口份额从25.7%降至16.6%,经济份额与人口份额的比值从3.07升至1995年的4.5,再降至3.85。

二是在城乡层面,随着全球城市化进程进入中后期,不同规模城市人口增长将从过去的齐增变为分化,人口从乡村和中小城市向一二线大都市圈迁移,而中小城市人口增长面临停滞、甚至净迁出


1950-2015年,全球城市化率从29.6%增至53.9%,该时期所有规模城市的人口占比均有明显上升,所有规模城市人口年均增速均明显超过1.7%的自然增长水平。


其中,1000万人以上城市人口占全球总人口比重从0.9%增至6.3%,30万人以下小城市人口占比从17.8%升至22.9%,分别上升5.3、5.2个百分点。


根据联合国预测,到2035年全球城市化率将达62.5%,大城市和大都市圈人口继续快速积聚,但50万人以下城市人口年均增速将降至1%、略高于0.9%的自然增长水平。


2.美国人口迁移:从铁锈8州到西-南海岸,大都会区化


1850-2017年,美国人口从2327万快速增至32598万;特别是二战结束后,伴随着美国成为全球经济中心、大规模国际移民涌入,美国人口在1950-2017年增加了1.75亿。


美国三百多年人口迁移呈现两个特点:一是在地区层面,从向传统工业主导的五大湖区域集聚,到向能源、现代制造和现代服务业主导的西海岸、南海岸集聚。


1850-1970年,美国“铁锈8州”人口从1023万快速增至7203万,虽然占比从44%降至35.3%,但人口增量贡献达34%,是美国人口聚集的核心。


1970年代开始,伴随着西欧、日本以及后期中国的崛起,美国传统制造逐渐衰落,铁锈8州GDP占比从1970年的35.6%降至2017年的26%。


与经济衰落相对应的是,1970年以来铁锈8州人口增长大幅放缓,纽约州在1970-1980年、西弗吉尼亚州在1950-1970年和1980-1990年人口甚至净减少。到2017年,铁锈8州人口仅增加933万至8135万人,人口增量贡献降至不到8%,占比大幅降至25%。


与此同时,以能源、先进制造和现代服务业为主的加利福尼亚州、德克萨斯州、佛罗里达州等地区逐渐成为美国人口集聚的中心。


1850-1970年,加州德州佛州三州人口合计从40万增至3794万人,占比从1.7%快速提高至18.6%,人口增量贡献为20.8%、低于铁锈8州约13个百分点。


1970-2017年,三州GDP份额从18.1%增至27.9%,人口快速增至8883万,人口增量贡献高达41.7%、人口占比升至27.2%。


可以发现,不管是1970年还是2017年,铁锈8州、加州德州佛州三州的经济份额与人口份额均基本平衡,即经济-人口比值基本在1附近,但人口流动状态迥异,原因在于经济增长差异。

二是在城乡层面,美国人口在城市化中后期明显向大都会区集聚。美国城乡划分标准多次调整,当前城市的基本定义为:50000人以上的城市化区域(Urbanization Areas,UAs),和2500-50000人的城市簇(Urban Clusters,UCs)。美国城市化率在1910年达51.2%,1940年达56.5%、与中国当前接近,1970年达73.6%,2010年达80.7%。


同时,基于经济社会高度联系的城市功能联系思想,美国人口调查局于1910年开始逐渐形成都会区统计(Metropolitan Statistical Areas,最小规模为5万人以上)。1910-2015年,美国都会区人口比重从28.4%增至85.6%,其中人口向大都会区化集聚态势明显。


1950-2015年,5-25万人的都会区人口比重仅增加0.3个百分点,25-100万人的都会区人口比重增加2.8个百分点,而100-500万人、500万人以上的都会区人口比重分别增加13.5、12.9个百分点。


特别是在1970-2015年,500万人以上都会区人口比重增加9.9个百分点,远高于100-500万、25-100万、5-25万人都会区的5.3、0.8、0.6个百分点。2015年,美国5-25万、25-100万、100-500万、500万人以上都会区经济-人口比值分别为0.75、0.84、1.09、1.26,高收入的大都会区依然对人口有着较大吸引力。

3.日本人口迁移:从向三极集聚向东京圈一极集聚


日本存在两个版本的城市化率统计:一是市部人口比重。该比重为国内学界广泛引用及世界银行数据库收录,但受行政区划调整影响大。比如因行政区划调整,1950-1960年从37.3%激增至63.3%,2000-2010年从78.7%激增至90.7%。


二是DID人口比重。为克服行政区划调整影响,日本统计部门在1960年定义人口集中地区(Densely Inhabited Districts, DID),即人口密度高于4000人/平方公里的调查区,和市区町村内互相邻接、人口合计超过5000人的调查区。日本DID人口比重从1960年的43.3%快速增至1990年的63.2%,再增至2010年的67.3%。


在日本城市化进程中,人口随着产业持续向大都市圈集聚,但在1973年左右从向东京圈、大阪圈、名古屋圈“三极”集聚转为向东京圈“一极”集聚。


1)第一阶段,在1970年代日本经济增速换挡以前,因三大都市圈收入水平较高且经济持续集聚,人口大规模流入。1955年东京圈、大阪圈、名古屋圈GDP占全国份额分别为23.8%、15.3%、8.6%,人口占比分别为17.3%、12.3%、7.3%,经济-人口比值为1.38、1.24、1.12。到1973年,三大都市圈GDP占比分别增至29.1%、16.9%、9.4%;人口分别达2607、1636、918万人,占比分别达23.9%、15%、8.4%,经济-人口比值分别为1.22、1.13、1.12(未变)。


2)第二阶段,因东京圈收入较高且经济继续集聚、名古屋圈经济份额略有上升、大阪圈衰落,1973年之后东京圈人口继续保持净迁入状态,名古屋圈人口略有迁入,大阪圈人口基本处于净迁出状态。1974-2016年,东京圈、大阪圈、名古屋圈人口净迁入量分别为350、-89、10万人。2016年东京圈、大阪圈、名古屋圈经济份额分别为32.3%、13.9%、9.9%,分别较1973年变化3.2、-3.1、0.5个百分点;人口分别为3629、1831、1134万人,占比分别为28.6%、14.4%、8.9%,分别较1973年变化4.7、-0.6、0.5个百分点;经济-人口比值分别为1.13、0.96、1.11。该时期大阪圈、名古屋圈人口增长主要源于自然增长。


此外,在严重的少子化和老龄化背景下,日本人口在2008年左右见顶,1990年代中期开始以来除东京都及东京圈三县、爱知县(名古屋圈核心)、大阪府、福冈县等少数地区外,绝大多数县逐渐面临人口净迁出,不少地区人口开始减少。


至2016年,日本47个都府道县中已有39个人口见顶,49个主要城市中已有27个人口见顶。

03

中国人口大迁移:

从城市化到大都市圈化


1.跨省人口迁移:从孔雀东南飞到回流中西部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口迁移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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